『給我一磅肉眼扒。』

luckisme

唐伶佳走進凍肉店裡, 跟凍肉櫃檯那名正低頭看書的男職
員說。

『好的。』 男職員把書反轉, 拿出一條暗紅色滲著血水
的肉眼扒放在砧板上, 用一柄牛肉刀切出兩塊大小一樣的肥
厚的肉眼扒。

『六十二元八角, 出去付錢。』 男職員用一張蠟紙把肉
眼扒包好。

『你是新來的嗎?』 唐伶佳發現他是一張新臉孔。 這張
臉是方形的, 臉的主人剪了一個倒豎荵的髮型, 修得相當
整齊, 髮頂像一個平面, 平得像公園裡那些被剪草機修剪
過的植物。在他頭上放一杯水, 杯子大慨也不會翻倒。
他還架上一副方型的金絲眼鏡, 臉和頭拼在一起, 是一部
十二吋的平面方角電視。

平面方角點點頭。

唐伶佳去付錢的時候, 問老闆娘: 『那個人是新來的嗎?』

老闆娘點點頭。

『是外勞嗎?』

『不, 不是外勞。』

唐伶佳把兩塊肉眼扒在砧板上狠狠地摔了兩次, 聽說摔
過的肉眼扒肉質會比鬆, 所以唐伶佳也就拼命的摔。 她
把幼鹽和黑椒撒在摔過的肉眼扒上, 放在一個平鑊裡, 用
一支鑊鏟去壓那兩塊肉, 壓出一些血水來。 四成熟就可
以了, 她嗜血。 吃完了兩塊血淋淋的肉眼扒, 她要到酒
廊裡, 她在這一間酒廊第一晚登場, 唱的是別人的流行曲。

『給我一磅肉眼扒。』

唐伶佳又走進凍肉店。

平面方角把正在閱讀的一本書翻轉, 拿出那一條暗紅色
的肉眼扒, 手法純熟地切下兩片肉。

『我見過電視廣告裡有一份心形的牛扒。』 唐伶佳說。

『不太難。』 平面方角說。

『那我要心型。』

平面方角左手按著肉眼扒, 右手拿刀, 左手轉了一個圈。
牛扒變成心型, 唐伶佳嘆為觀止。

『另一塊半月型。』 唐伶佳說。

平面方角竟然又切出一塊半月型的肉眼扒。

唐伶佳瞧瞧他看的書, 不是武俠小說中看到的。

『你叫什麼名字?』

『我?』 平面方角用一張蠟紙把半月型牛扒包好。

『趙泛。』

『趙飯? 哈哈哈。』 唐伶佳大笑。

『是河水泛溢的泛。』 趙泛微笑說。

『你的刀法真好。』

『謝謝。』

『我叫唐伶佳, 聰明伶俐品行佳, 我全都不是。』 唐伶佳
說, 『你看的是什麼書?』

趙泛拿起砧板旁邊的書給唐伶佳看。

『 《 變態狂魔心理分析檔案 》 ?』 唐伶佳翻開幾頁,
是世界上幾個著名的變態殺人犯的照片。

『我只看歌譜, 我是唱歌的, 在酒廊唱。』 唐伶佳掏
出一盒酒廊的火柴盒放下。

這天晚上, 唐伶佳吃了心型和一彎明月的牛扒, 肚子份
外充實。

這天晚上, 唐伶佳在酒廊唱尹光的咸濕歌, 她看到趙泛。
他的平面方角在芸芸男人中份外奪目。 唐伶佳已經有一年
零三個月沒有男人了。 她跟相戀七年的男朋友在一年零三
個月之前分手。

唐伶佳唱完四十五分鐘的一場後, 趙泛已經不見了。

『你昨天為什麼走得那麼快?』 唐伶佳到凍肉店找趙泛。

『那個地方很吵。』 趙泛說。

『給我一磅肉眼扒。』 唐伶佳說, 『最好是星型的, 我
今天很想看星。』

趙泛果然切出兩塊星型的牛扒。

『你的刀法那麼好, 是怎麼學得到的?』

『我經常練習。』趙泛說。

『你今晚來酒廊, 我請你喝酒。』唐伶佳說。

唐伶佳今天晚上不唱尹光的咸濕歌了, 趙泛在台下看著她。

『你要喝什麼酒?』 唐伶佳問他。

『什麼都可以。』

『喝威士忌好不好?』

『好。』

『你住在那裡?』唐伶佳問他。

『就在凍肉店樓上租了一間房。』

『我去看看, 可以嗎?』

『當然可以。』

唐伶佳到趙泛住的小房間看看, 那是一個堆滿雜物的套房,
有很多書, 都是推理小說。

『這個地方不錯。』 唐伶佳說。

『你要吃宵夜嗎?』 趙泛問唐伶佳。

『有星型的肉眼扒嗎?』

『花型也可以。』

趙泛從冰箱裡拿出兩塊肉眼扒, 在砧板上狠狠地摔了幾下。

『你也摔牛扒的嗎? 』 唐伶佳問趙泛。

趙泛點頭。

他們吃了一磅摔過的花形牛扒。

『我告辭了。』 唐伶佳說。

唐伶佳很失望, 趙泛沒有吻她。

第二天下午, 唐伶佳走進凍肉店。

『給我一磅肉眼扒。』

從櫃檯左面走出來的, 不是趙泛, 是一個胖胖的男人。

凍肉店外面很嘈吵, 老闆娘一臉惶恐的走進來。

『什麼事?』 唐伶佳問老闆娘。

『樓上發現碎屍案!』 老闆娘按著胸口說。

唐伶佳嚇得張口不會說話。 凍肉店樓上的碎屍案?

『不止一條屍呢? 有幾件女屍的器官, 聽說切口很完美。』
老闆娘捏著鼻子說。

趙泛的刀法很厲害, 他說是經常練習之故。

『兇手抓到了沒有?』 唐伶佳問老闆娘。

趙泛突然出現。

『哇......』 唐伶佳尖叫。

趙泛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在這裡?』 唐伶佳跳開。

老闆娘出去走了一圈回來說: 『兇手住在九樓的, 被警察帶
走了, 經常來這裡買凍肉的那個穿飛機恤的男人就是呀!』

唐伶佳大笑指著趙泛: 『還以為是你!』

幸虧沒有看上一個變態色魔。

趙泛尷尷尬尬的。

『今天晚上來聽我唱歌嗎?』 唐伶佳問趙泛。

『趙泛!』 一個年青女子走進凍肉店, 『你等了很久嗎?』

女子牽著趙泛的手。

『放假去玩啦?』 老闆娘問趙泛。

趙泛點點頭。

『給我一磅肉眼扒。』 唐伶佳連忙走到凍肉櫃前跟那個胖
子說。

趙泛跟年輕女孩子手牽手走了, 唐伶佳想, 他是個花心漢
總好過他是個嗜人肉的男人, 無論如何, 自己都是幸運的。